郁澤昊回到家，回到了那個房間，曾經的，他們的新房。

他走到保險櫃邊，將那枚綠翡翠手鐲鎖了進去。

一身大紅色的旗袍，手上佩戴著一枚綠翡翠的鐲子，這樣的身影，在腦海，一閃而逝……

仿佛是上輩子所發生的。

出了房門，遇見的是，菲兒。

郁澤昊看著菲兒，看著那張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臉，手，不自覺地撫上菲兒的臉，輕輕地觸碰，感受著她的溫度，感受著活著的氣息。

“澤昊——”，菲兒紅腫著一張雙眸，開口，對著他說話。

“噓——不要動！不要說話……”，說話了，就不像了……

“澤昊！我想告訴你一件事，生態園的企劃案其實是我偷的！我和厲焱冰早就認識——”

“閉嘴！”，菲兒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，不然，她的良心不會安下，雖然，已經遲了。

她的話才說了一半，郁澤昊突然暴躁地低吼一聲，打斷了她的話，然後，邁開腳步，推開菲兒，又出了門。

一個又一個的真相，仿佛是一只只手，一層又一層地扒著他的心臟，身體的某處，仿佛被撕裂了般。

他不要聽菲兒的話，也不要想爺爺彌留時說的話。

他就當什麽都不知道，就當那個叫蘇沫兮的人，從來都，沒有出現過。

***

“郁少，還是沒有任何結果！專家順著水流的方向和風向，只找到了她的鞋子。專家還說，應該已經被海裏豚類蠶食了——”

他才剛上車，聽到的，又是關於她的消息。

郁澤昊面無表情著，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。

“老太爺子的身後事，我們已經在著手辦，靈堂設在老宅，您有什麽意見？”，手下又恭敬地說道，車開，郁澤昊的視線看向窗外。

他伸手，做了個手勢，表示滿意。

“郁少，少奶奶失蹤的事情——”

“封鎖！”，手下的話還沒說完，郁澤昊只冷冷地開口，沈聲道。

“嗤——”倏地，轎車急剎車，在路邊停下。

“郁少，是厲焱冰！”，手下開口，只見一輛黑色的轎車逆行地堵在他的車前。

“郁澤昊！下車！”，厲焱冰打開郁澤昊的車門，沖著車裏的他，勾了勾手指，沈聲道。

郁澤昊的手下想下車趕走厲焱冰，卻被郁澤昊攔住，他下了車。

“嘭——”，剛下車，迎面的一拳，砸在了他的鼻子上，鮮血噴湧而出！

“郁澤昊！這一拳是為了沫兮！你這個見死不救的畜生！”，厲焱冰看著被他打趴在車門上的郁澤昊，沖著他，厲聲地嘶吼。

郁澤昊起身，伸手擦了擦鼻子上的鮮血，也將口腔裏的鮮血吐出，這一拳，很痛快！就連心口的悶堵也消失了。

“厲焱冰，你又是什麽好東西？”，他能聯想到所有的真相，包括那枚戒指。不過此時，一切，都不重要了。

他只冷冷地說了句，隨即，趁著厲焱冰沒註意，揚起拳頭，狠狠地朝他砸了過去。

“啊——”厲焱冰吃痛地驚呼，整個人被郁澤昊打趴在了地上，郁澤昊趁勢將他踩在了腳下。

彎身，掄起拳頭，沖著厲焱冰的胸口，狠狠地砸去！厲焱冰的手下想上前，卻被郁澤昊的手下攔住。

無論是厲焱冰，還是郁澤昊，他們的背後多少粘著一些黑道的成分，尤其是厲焱冰，以前就是在美國黑街混的。

此時，原本身手根本不及厲焱冰的郁澤昊，不知哪來的力氣，狠狠地揍著厲焱冰，仿佛這樣就可以洩憤般，亦或是，這樣，心裏就舒服了。

不過，厲焱冰也沒有處於劣勢多久，乘著郁澤昊不備，他翻身，反被動為主動，掄起拳頭狠狠地砸著郁澤昊。郁澤昊也沒還手，任由厲焱冰的拳頭一下一下地砸在他的胸口。

嘴角，甚至揚著令厲焱冰莫名的笑容。

厲焱冰心裏是憤恨的，無比地憤恨。他以為可以帶走沫兮，卻不知，他來晚了！

腦海裏浮現起薛紫琪的臉，拳頭更加用力，狠狠地砸著郁澤昊的胸口！

鮮血不斷地從嘴裏噴湧而出，原本郁結的心口，此刻舒暢了不少！

鮮血的釋放，讓他整個都輕松了下來。

走車車在。不遠處，一輛黑色的路虎裏，裴靖宇冷冷地看著這一幕，隨即，又命令司機開車。

***

郁老爺子下葬那天，下了很大的雨，所有的親朋都還不知道沫兮死了，因為，郁澤昊身邊站著的是，菲兒。

“澤昊——走吧——”，親朋散去，郁澤昊站在大雨滂沱裏，低垂著頭，只怔怔地看著爺爺的照片。

菲兒走近，為他撐了一把傘。

郁澤昊沒有說話，像往常一樣平靜。菲兒看不出他是因為太痛苦，還是，無動於衷。

臉上，還帶著烏青，貼著創口貼。

他轉首，視線在菲兒的臉上，頓了頓，焦灼的目光看著那張沈靜的臉，仿佛早已刻入了心底。

挪動腳步，他伸手，攬過菲兒的肩膀，一步一步，朝著墓園外走去。“厲焱冰！你給我滾！我不想看到你！你這個混蛋！毀掉了！沫兮現在真的不見了！你高興了吧！啊？！”，在墓園門口，他們遇到了厲焱冰。

他的臉上同樣帶著傷。

菲兒失控地踢打著厲焱冰，他卻沒有還手，也任由菲兒歇斯底裏地打罵著。

得不到的，寧願毀掉。

如今，沫兮真的沒了。沒有了……

為何，心也空了？

“菲兒，我們走！”，郁澤昊開口，沈聲道，菲兒看著郁澤昊，又看了眼厲焱冰，那雙眸裏，迸發出憤恨的光芒。

然，她還是跟著郁澤昊上了車。

***

“少爺——小小少爺已經回來了！”，兩個渾身濕透的人，回到家，阿良嫂迎了出來，揚著聲音說道。

郁澤昊看向阿良嫂，“奶媽在餵奶！”，阿良嫂又說道。

“寶寶——沫兮的寶寶——我要去看他——”，菲兒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，然後，上了樓。

她沒有直接去找那個小寶寶，洗了澡，換了幹爽的衣服才去。

進了嬰兒房，誰知，郁澤昊不知何時已經一身幹爽地坐在了椅子上，懷裏抱著小小的，小嬰兒。

“寶寶——我是爹地——我是爹地哦——”，一臉慈祥溫和的笑，他有些笨拙地抱著那個孩子，雙臂輕輕地搖晃著，像是一個合格的爸爸。

菲兒一步，一步地走近，看著那小小的孩子，她的心，狠狠地抽搐起來。

“哇哇——哇哇——”，腦海裏浮現一個同樣大小的嬰兒，耳畔甚至回響著他的啼哭聲……

她有過一個孩子，父不詳的孩子，一個月大的時候，感染了很嚴重的傳染病，夭折了……在東南亞……

菲兒一步一步地走近，在郁澤昊的身邊蹲下，“澤昊——我可以抱抱他嗎？”，她輕聲地問道，臉上早已爬滿了淚水。

“不用！”，郁澤昊根本沒看都沒看菲兒一眼，厲聲地拒絕，然後，他輕輕地站起身，抱著小寶寶去了窗口。

“小寶寶，認識我了沒？我是你的爹地，是爹地——”，郁澤昊依然滿臉慈祥的笑，看著懷裏的小寶寶，溫和地說著話。

小寶寶也看著他，咧著小嘴，又笑了。

“寶寶笑了！笑了——沫兮——寶寶他——”，郁澤昊欣喜地說著，轉首看向菲兒，喊著的，卻是沫兮的名字。

然後，他臉上的笑容倏地僵硬住。

木然地看著菲兒，而菲兒也看著他，一臉的淚水。

原來，他不是無動於衷。

哀默大於心死。原來，是這樣。

那麽，她該為死去的沫兮感到開心嗎？這一切，還有意義嗎？

菲兒看著郁澤昊，只見他此時已經回神，又看向小寶寶。

“寶寶，爹地幫你取名字，好不好？起叫什麽好呢？讓爹地想想，好好想想——”，郁澤昊看著那小寶寶，又嬉笑著，似是自言自語道。

菲兒挪動腳步，一步一步地朝著門外走去，看著滿屋子，郁澤昊這兩天親手布置出來的，可愛的兒童房，內心裏，有說不出的，悲涼。

仇，報了。

路婉心半身不遂地躺在養老院裏，茍延殘喘著。

郁慶宏也被郁澤昊關在了養老院，終日有人看守，不得自由，一敗塗地。

該看到的，都看到了。

然而，心，比之前更沈重。現在，還搭上了沫兮……

心，更痛苦。

寶寶睡著了，郁澤昊回到房間，傭人正在裏面打掃。

“誰叫你進來的？！”，他沖上前，厲聲地呵斥道。

“少爺——我看這房間很久沒——沒打掃了就——”

“出去！給我滾出去！”，郁澤昊開口，厲聲呵斥，旋即，邁開腳步，走向了床邊。

地上，掉落這一沓保險套。

他彎腰撿起，腦海裏，浮現起沫兮為他戴這個的畫面——

他看著那保險套，發呆，對著那錫箔紙上的孔，發呆。

良久，才回神，彎腰，一一撿起，撿到最後一只時，他的動作僵硬住，呆楞著看著一只只錫箔紙上面的針孔，一顆心，慌亂著，心口倏地開始沈悶起來，郁結，無法呼吸。

他像是發神經般地走去了浴室，拆開保險套，放進水裏……

漏的，它們是漏的！

“昊——昊——你在哪裏？我來找你了——”，就在此時，屬於薛紫琪的聲音從外間傳來……

PS：心情無比沈重，今天就三更了……

寫沫兮死時，讓偶感覺到了寫醜妻時夏妙涵死時的沈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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